-花戲樓-

没有什么如果,我一定会去。

缺口 承4

*俏如来单人性转


经过一夜的辗转难眠,史艳文还是难以接受这个事实。他甚至不敢去细想,在他不知道的时候,俏如来与罗碧都做了什么。他一闭上眼,就是罗碧与俏如来挽着手的模样,两人的面容是模糊的,但史艳文能感觉到他们在笑。他怒火中烧,他们怎么可以笑,怎么可以在做了这样的事以后还能若无其事地感受幸福?

但是为什么不可以呢?如果他们两人在一起就能幸福,那么为什么不可以?

史艳文睁开眼,他站起来,走到窗边。凌晨到清晨的这一段时间里是最安静的,他看着窗外的景色出神,感到迷茫。这是史艳文人生中绝无仅有感到迷茫的时刻。但他不知道,俏如来曾经独自一人经历过上千个这样的日子——在每个清晨正式来临之前,站在窗边向下看去,想象着自己化作一抹白色,轻快地掠过层楼,然后粉身碎骨。她细数着时间的流逝,看不清脚下的路,只能茫然又无助地前行。

再多的难以接受和不理解,最终只化作在第一缕阳光下的叹息。

“父亲,早。”俏如来看上去睡了个好觉,甚至还心情不错地做好了早饭。

史艳文一出房门便看见俏如来笑盈盈地招呼他。

“早。”史艳文没表现得过于冷淡或是热情。他还没能说服自己接受这一切,但是他应该给予精忠成年人之间的尊重。

吃过早饭以后,史艳文收拾了碗碟,像过去那样,两个人分工,谁也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妥,好似他们又恢复成之前那样的模范父女,父亲慈祥温和,女儿懂事孝顺。

只有在面对面坐下的时候,史艳文终于忍不住地试探:“精忠,今天还留下吗?”

“父亲希望我怎样回答,留下,然后装作什么也没有发生过,与叔父断了联系,在以后的家庭聚会上陪他像陪父亲这样演长辈与晚辈的戏,还是让我放手去做选择,与叔父一起消失在您面前?”

“精忠,你对小弟……”史艳文最后的一丝希望也破灭了。时间改变了很多,但那个在罗碧怀中安睡的史精忠留下来了。

“我对叔父就如同叔父对我。”俏如来没有任何犹豫,她看着史艳文笑得从容,“我早就知道叔父的心意,想必叔父也是如此。”

既然如此,那也没什么可说的了,俏如来会怎样选择简直不言而喻。史艳文说不清自己心底到底是什么情绪,就在他思索如何回应俏如来的时候,门铃声响了,按得很急,一声接着一声,催促着他们之间谁去开门。

会在这个点来访的人并不难猜。

史艳文和俏如来一对视,两个人都是一脸意外的表情。史艳文了然,不是俏如来,那就是门外的人自作主张了。但是,来得正好,史艳文伸手将准备起身的俏如来按回沙发上,开口的声音听上去有些冷:“我去开门。”

俏如来皱了皱眉,罗碧来得不是时候,再晚来一步,她就会告诉史艳文,自己无法和任何人产生稳定而长久的亲密关系,她和罗碧迟早会结束。届时罗碧就算来了,也必然不用承受史艳文的怒火,可是现在……

“史艳文,俏如来呢?”罗碧一见史艳文便焦急地开口。

“叔父,我没事,你先回去吧。”俏如来不知何时也走到玄关处,想让罗碧先离开。她以为罗碧会理解自己的意思,但是他并没有。

罗碧一见到俏如来就绕过史艳文走到她面前,去看她是真的没事,或是一贯的逞强。

“小弟,和我去书房。”史艳文挡在俏如来和罗碧之间,握住了罗碧那只要碰到俏如来的手,手上的力度和说话的声音都不容拒绝。

更糟糕了,俏如来不禁担忧起来。罗碧会来她其实有些意外,但无论如何,罗碧就立在门口,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问她,看见她的一瞬间似乎放心下来,这种被牵挂的感受都令俏如来感到陌生,但她不得不承认,这很好,就连昨晚见不到罗碧的遗憾都在此刻被填补起来。但时机不对,地点也不对,俏如来甚至来不及感到欣喜,就只剩下满心的担忧与焦急。

史艳文和罗碧进了书房,反锁了门,将俏如来挡在门外。

书房的隔音是最好的,但是俏如来仍然能听见里面传出的争吵声,最开始小而缓慢,到后面几乎演变成咆哮和怒吼,甚至传来有什么东西打碎的声音。俏如来紧张得双手交握,在门外焦急又无能为力。罗碧的性格吃软不吃硬,史艳文现在又正在气头上,再冷静克制的人也经不住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战底线。真要打起来,罗碧理亏之下必定留手,必然是更吃亏的。

书房里倒是没有俏如来想象中那样剑拔弩张。史艳文进门没说话,抬手照着罗碧的脸就是一拳,罗碧没有躲开也没有还手。这一拳力气不小,罗碧纵然有所准备也还是被揍得踉跄了一下。他抬眼看史艳文,对口腔里的血腥味完全不在乎。

“气消了?”

史艳文本来消了些气,被罗碧这么一问反倒又窜了起来。他深吸一口气,手背在身后,面若冰霜:“小弟有什么要解释的吗?”

“没什么好解释的。我说过,我是认真的。”罗碧坦言。他今天来的目的除了俏如来,也是要把话和史艳文说清楚。

史艳文背在身后的手捏成了拳头。

“你同不同意对我来说根本不重要。”

这话成功让史艳文心中几近熄灭的怒火又重新烧起来,只不过这次罗碧避开了史艳文挥过来的拳头。

罗碧挡住史艳文的手臂,声音不自觉变大:“刚才就是对你的补偿了。”

“你是她叔父!”

“有谁在乎呢?”罗碧反问史艳文,“她在乎吗?”

史艳文气得说不出话,他后退两步,坐到椅子上平复呼吸,过度的愤怒只会让事情更糟糕,而此刻对罗碧过多的苛责也等同于将俏如来推向他。他给自己倒了杯茶,仰着脖子一饮而尽,豪迈得有罗碧平常的作风。

“你走吧。”史艳文说,声音已经恢复了平静。

茶汤苦涩的味道在舌尖弥散开来,史艳文看着眼前一脸坚决的罗碧,只觉得似乎和昨晚俏如来的面容渐渐重叠了。所以,这算什么,他这个大哥,这个父亲,反倒像个笑话。

罗碧看着史艳文,没有动,他沉声道:“我要带她走。”

史艳文深吸一口气,将手中的空杯子掷到罗碧脚边,冷笑一声:“你可以试试。”

茶杯一落地就变得四分五裂。

“史艳文,你到底把俏如来当成什么?”

“小弟,我不想再谈论这个话题。”

“是意外。”罗碧从不插手俏如来的家事。他们兄弟两人平时都很默契地很少起争执,看似是史艳文一味对罗碧做出让步,但罗碧又何尝不是有意避开与史艳文的正面冲突。就像当年他选择离开。

听到这个问题的一瞬间,史艳文脸上迅速浮现出名为痛苦的表情。他沉默了很久,开口却没有反驳罗碧:“……她是上天给艳文的礼物。”

“她还不知道当年的事,至少不全部知情。”

“……是艳文的错。”从一开始他就不应该妥协,也不应该赔上他和另一个女子的一生。现在这罪孽甚至延伸到俏如来身上,就连次子和幺子也如同被诅咒了一般……

“是艳文的错。”史艳文重复一遍。

“史艳文,对不起。”罗碧并不打算安慰史艳文,但他也确实有做错的地方。至少在俏如来的事情上,他不会退步。说完这话,罗碧便离开了书房。

开门的一瞬间,罗碧对上俏如来泛红的一双眼。他被史艳文打的时候都没什么感觉,此刻却突然有些难过起来。说到底就算是他也隐瞒了俏如来很多事。他伸手抱了抱俏如来,拍着她的背:“没事了,和我走吧。”

“抱歉,叔父。”俏如来从罗碧怀里出来,声音有些沙哑,“去我房间处理一下伤口吧。”

罗碧听出了俏如来言下之意的拒绝:“为什么?”

“您相信我吗?”俏如来抬眼看罗碧。

罗碧没回答,他转身就走。而俏如来没有出言挽留,罗碧该是明白她的。

罗碧走后,俏如来敲了敲书房的门。

“请进。”

“父亲,对不起。”

史艳文的神色看上去不太好,但对着俏如来,心底的愧疚就已经压得他透不过气来,又怎么说得出苛责她的话。

“精忠,这就是你的选择吗?”

“是。”

坚决,面前这张和他相似的脸上,带着和罗碧相似的表情。

史艳文不禁头疼,他沉默一阵,最终只能无奈地叹气:“那就去吧。如果有一天……不论发生什么,再相信一次这个家,相信爹亲。”史艳文看上去很疲倦,他说这话的时候,真的很像一个父亲。

或许是被史艳文的神情刺痛,又或许是为自己的叛逆感到愧疚,俏如来开口:“父亲,其实我从来没有……”她想说,她没有恨过他。

“精忠,再慢可就追不上了。”史艳文打断了俏如来的话。他知道的,他一直知道,俏如来的痛苦是因这个家而起,但他这么多年都只是看着,从未试图改变。此刻他绝不会让俏如来说出这句话,它一旦被说出口,史艳文便再也无法原谅自己。

俏如来闻言只得点点头,向史艳文告辞。她走出书房,从容不迫地出门,然后在楼下看到倚着车门吸烟的罗碧。她暗自松了口气,慢慢走过去,对着罗碧笑:“其实这个小区禁烟。”

“戒不了。”

俏如来伸手抱住罗碧,问他:“这样呢?”

“还不够。”

俏如来仰起头,避开罗碧的伤在他的唇角碰了碰,又问他:“那这样呢?”

罗碧看一眼抱着他的人,眉眼含笑的模样比世间万物都耀眼。他掐了手中的烟,没有公德心地扔在地上,大手扣住俏如来的后脑,不顾脸上的伤势,有些强硬地吻上去。

“之前教过你,这才叫接吻。”

“那就拜托叔父重新教过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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